第 69 章【VIP】_慕朝游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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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69 章【VIP】

  这一巴掌下去,慕朝游毫无顾念旧情之意,用足了十成十的力气。

  王道容身形一僵,整个人都被扇懵在了原地。

  “我再说一遍。”慕朝游冷冷地盯紧了他的双眼,“滚开。”

  他白嫩的脸蛋迅速泛红,浮肿,显现出五个鲜明的手指印。

  这是个讲究士可杀不可辱的年代。

  王道容出生在素有与夏氏皇室“共天下”之称的天下第一豪族琅琊王氏,自小锦衣玉食,矜贵无双,何时受过这样的侮辱。

  他面色青、白、红三色交织,好不显眼。

  可即便如此,他竟然也能硬生生咽下这一掌之耻,手掌像铁箍一样牢牢攥住了她的手臂,“朝游……”

  喉口血气翻涌,王道容咽下一口血沫,面无表情,死死与她对视着,执着地继续喊她的名字。

  啪!

  慕朝游毫不犹豫又往他另一边侧脸反击了一记响亮的耳光!

  “听不懂人话吗?”

  “王道容,你让我觉得恶心,听不懂吗?”

  一旁的谢蘅为这变故惊呆了,下意识地向前了几步,又觉此时不应插手,默默退了回去,像只团团转的驴原地拉起了磨。

  紧跟着红肿的左脸,王道容的右脸也迅速高肿起来,但即便如此他紧攥着她的手臂依然紧紧的,唇角抿出个执拗的弧度,“朝游……”

  眼前一阵发黑,大抵是气过了头,慕朝游忽然冷静下来,对上王道容的视线,大雨中他双颊虽然高肿,但神情依然疏冷。

  她忽然意识到,他只是竭力在维持这样的体面罢了,万事都讲究姿态的王道容被她这样侮辱,心底真的没有任何触动吗?

  恐怕不把他的尊严踩到泥地里,他是绝无松手的可能了。

  慕朝游从未侮辱过人,或许是恨火烧穿了她的理智,她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好像在打开一只潘多拉的盒子。

  眼里露出讥嘲之色,冷冷说:“高高在上的王家子,竟也只会死缠烂打这一套,你不觉得你如今的模样像条狗吗?”

  王道容面色微变。

  慕朝游嗓音很轻,她清醒地,充满恶意地说:“王道容,像咬着人裤脚不放的狗一样挽留有意义吗?”

  他面上血色尽褪,不自觉地松开了对她的钳制。一双漆黑的眼珠子,像第一次认识她一样,费解地望着她。

  王道容想不明白。

  原来昔日的浓情蜜意,一夕之间就能反覆成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刻骨刀。刺穿他的心肺,痛不欲生。

  “王道容,你敢坦荡认下,我还敬你一句磊落,”慕朝游筋疲力竭地冷冷开口,“不要连自尊都不要了,这样只会让我看不起你。”

  这一次,慕朝游几乎没费什么力气,就顺利地把胳膊从他掌心抽离了出来。

  她也实在吝于多看他一眼,扭头就走。

  方才的争吵与打骂并未让慕朝游感觉到任何痛快,相反,刚刚那个释放出恶意的人,让她感到恐惧、陌生,百思不得其解,刚刚那个陌生的人真的是自己吗?慕朝游转身走了,远远观望着的谢蘅仍是舌挢不下,目瞪口呆,浑像看了一场大戏。

  王道容当着他的面被人掌掴数下……

  谢蘅原地踯躅了好一会儿,也不知到底要不要安慰王道容。

  虽然依他这个性子,未必肯叫人瞧见他如今尊严被践踏入泥的,落魄模样。

  王道容十分高傲。

  这样的侮辱,对他而言,诚然是必杀了他还要难受的。

  望着慕朝游离去的背影,王道容默抿了唇角,容色冷淡如雪,他心想,其实他也不必真的非她不可。

  所有的柔情蜜意在这一刻都被冰封凝结。不过是个小女子罢了,凭他的容色家世,什么样的女子找不到,纵使妻妾成群,也只会被旁人赞一声风流。他又何必自轻自贱到这个地步?

  谢蘅原地踌躇几回,终究是走上前来,“芳之……”

  王道容听得他的呼唤,面无表情地望了过去。

  这一眼,就令谢蘅不自觉看了好几眼。

  他神色冷凝,浑身上下乌发连同衣衫都被雨水浇透了,唯有一双漆黑的眼,仿佛雨中冷冷燃烧着的鬼火。

  谢蘅握紧伞柄,“你与慕娘子……”

  王道容:“你因何在此处?”

  谢蘅霎时无言,王道容目光泠泠。

  四目相对间,有些东西已尽在不言之中。

  谢蘅握着伞柄的手不自觉松了松,好似下定了决心,一双温润的眼,竟也不偏不倚略带挑衅地瞧了过去。他脾气虽然温软,与王道容、刘俭相交时,多落于下风处于弱势地位,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不如这二人。

  只是天性如此,不想争。

  与琅琊王氏子弟骨子里积极进取,火中取栗的疯狂不同。谢氏子弟素来以雅道风流著称。

  但谢蘅到底是世家出生,骨子里也有世家公子不输于人的矜傲,一旦动了念,生出了争心,却也是锋芒毕露。

  谢蘅的目光,隔空与王道容相撞。

  大雨模糊了两人的身形。

  他心跳得有些剧烈,呼吸也有些急促。

  心里忍不住浮现出一个大胆的念想,如按下葫芦浮起瓢,再也克制不住。

  ……王道容与慕朝游不知发生何事,闹到这个地步。谢蘅禁不住想。这二人是不是从此之后即分道扬镳。

  那这是不是代表着——他的机会?

  一念即出,谢蘅便再也克制不住。

  王道容清楚地瞧见了他眼里的那一抹锐意进取,但出乎意料的是,他并没有跟只斗鸡一样,在此地同谢蘅较起劲来。

  他仅仅垂下眼睫,移开了视线,强压下心底那翻涌的,被窥伺的不虞,乃至杀意。

  他愿意在慕朝游面前伏低做小,是因为不觉得在心上人面前撒娇讨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,但这并不代表王道容愿意接受人格上的侮辱。

  王道容垂落眼皮,袖子里的手指攥紧了寸许,冷淡、决绝地想,也罢,她既已决心恩断义绝,那他便遂了她的心意,与她桥归桥,路归路便是。

  这一刻,王道容强歇了与谢蘅争风吃醋

  的心思。

  在挑衅地望去时,谢蘅已经做好了与王道容相争的准备,但出乎意料的是,少年仅面无表情,淡扫了他一眼,便收回了视线。

  谢蘅犹有不解,但心里惦念着慕朝游,也没深究的心情。

  他既不在乎,他便不假思索地,转身紧随慕朝游的脚步进了那家小院。

  王道容静睇着他入了内,乌黑的双眼被水洗过,呈现出一段霜雪般的皎洁与清澈来。

  他已做好了目睹谢蘅被拒之门外的准备。

  但出乎意料的是,谢蘅抬臂叩响了门,轻声冲门后说了什么,吱呀一声,门开了。

  王道容霎时抿紧了唇,眉眼肃杀,喉口翻涌出一阵淡淡的腥甜

  谢蘅侥幸进了屋,当直面慕朝游时,仍然陷入了担忧和迟疑,不敢轻易上前一步。

  方才大雨中的挣扎,也叫慕朝游浑身衣衫湿透。她两瓣唇紧抿着,没有打伞,沉默地冒着大雨往来奔波在厨房与院中,挑水烧水。

  雨水在她眉眼间纵横流淌,让她整个人像是大雨中一块沉默坚忍的顽石。

  “慕娘子……”谢蘅忍不住唤她。

  慕朝游充耳不闻,只一遍遍重复着将院子里的水挑进厨房里的动作。

  一趟又一趟,她面色不变,连口气也没喘,沉重的木桶压得她肩颈腰背酸痛,但尚在忍受范围之内的操劳与疼痛,竟然一定程度上缓解了她心里的痛苦。只有这样,她的注意力才能从王道容的身上转移,她不必去想她和他之间的那一笔烂账,身子很沉重,心却很轻。

  某种程度上,重复这种自虐般的,机械性的劳动未尝不是她解压的方式。

  但谢蘅看不出来。

  谢蘅只能心惊肉跳地去看慕朝游来回往复的挑水,他终于忍不住了,拔高了嗓音又叫了她一声。

  没得到慕朝游的回复之后,他眉心跳了一跳,冲到了院子里,一把攥住了慕朝游的手。

  “慕娘子!”

  慕朝游挣了两下,没挣开,木桶打翻在了地上。

  谢蘅又气又急:“娘子心里不痛快,何必用这样的方式折磨自己!”

  慕朝游木然地看了他一眼,什么也没说,默默地低头又要去扶那只木桶。

  谢蘅讲不信她,也来了世家子那副桀骜的脾气,狠狠心,一脚把木桶踢出去老远。

  木桶骨碌碌滚了出去,慕朝游眼睫动了动,这才好像回过神来,还想走过去捡,谢蘅拉着她的手臂一路把她拽进了厨房。

  谢蘅:“在这里待着。”

  慕朝游点儿迷茫地被他安置在胡凳上。

  谢蘅看了眼墙角那只水缸,打了水倒进大锅里,又取了火折子走到灶膛前,撸起袖子想要烧火。

  只可惜论生活技能他实在远不如自小四处云游的王道容。养尊处优的谢氏公子哪里接触过这个。举着火折子,谢蘅霎时犯了难,硬着头皮好歹把火升起来了。

  火苗升起的刹那,跃动的光焰倒映在慕朝游的眼底,她原本安静死寂的眼珠子,也好像一点点重新恢复了光彩。

  她猛然回过神来,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灰头土脸的谢蘅。

  谢蘅手上沾着灶灰,浑然不觉地抹了把脸,没好气地说:“现在清醒了?”

  慕朝游心情有点儿复杂。做梦也没想到人世变化是如此突然和匆匆。如今陪伴在她身边的竟然是谢蘅。

  她看着眼前浑如一只花猫儿一般的谢蘅,心里犹豫到底要不要赶他走。

  最终,她什么也没说,只摇摇头,嗓音沙哑:“我没事了,多谢你。”

  她走到谢蘅面前,冲他伸出手,想要回那根烧火棍:“让我来罢。”

  谢蘅垂着眼拨动着灶膛里的柴火,企图让火势烧得更旺一点,火光映照在他的脸上,令他如玉的侧脸多了几分柔软:“还是我来罢,这些小事,蘅还是做得的。”

  慕朝游终于忍不住,指了指那灶膛里岌岌可危的火苗,开了口:“可是这火看上去快灭了。”

  谢蘅面色陡然一变。

  最终还是慕朝游接过了烧火棍熟稔地拨动了几下,原本垂死挣扎的火苗竟霎时间“垂死病中惊坐起”,旺旺的,腾腾地烧了起来。

  红通通的火光烘着慕朝游苍白的侧颜,她唇瓣皲裂,强作平静的眉眼下是掩饰不去的憔悴与疲惫。

  奇怪的是,望着这样苍白无力的慕朝游,谢蘅的心却冷不丁地漏跳了一拍。

  他慌忙低下眼,努力把目光转移到那烧得热热的灶膛里。实在想不明白,怎么看似简单的烧个火也有这么多门道。

  “你想学吗?”慕朝游冷不丁地开了口。

  谢蘅:“什、什么?”

 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,权当转移注意力了,慕朝游把烧火棍塞回了谢蘅的掌心,火势已经稳住,她耐心地指导他看顾火苗。

  烧火本来就不是什么难事,谢蘅是自小锦衣玉食,未曾接触过这些,一时不解,她稍微点拨了两句,他便明白过来。

  待第一锅水烧开,慕朝游便不再管他了,只将谢蘅留在了厨房,自己进屋洗了个痛痛快快的热水澡。

  大概是前段时日着了凉,今日又淋了雨,身体和心灵的双重打击,让她病情加重。刚爬出浴桶,慕朝游微感不妙。

  头昏眼花,四肢无力,走路都在发飘,好不容易哆哆嗦嗦地换上了干净的衣服,下一秒,她眼下一黑,竟再也支撑不住,咚得一声重重砸在了地上,短暂地失去了片刻的意识。

  独留在厨房里的谢蘅,本就担心慕朝游的安危。她去沐浴净身,他总不好跟过去。只得担心地竖着耳朵,留意堂屋那儿的动静,生怕她出个好歹。

  谁曾想,她这一次澡洗得太久,久到谢蘅也回味出不对劲来。

  堂屋寂静无声。

  他心里登时泛起一股不详的预感,喊了几嗓子“慕娘子”,都没等到回音。

  谢蘅心头大跳,腾得站起身,再也不顾那些男女大防了,掀帘就冲进了堂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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